伤寒条批,意思是批评《伤寒论》的一条。《伤寒论》文有397条,批评一条就够了,这叫窥一斑而知全豹。
这一条是“太阳之为病,脉浮,头项强痛而恶寒”。这一句看起来无比简单,就像一个实习生写的住院志主诉,到任何一家医院的病案室去抽取任何一本病案,应该都找得到类似的句子。
然而,这一句却绝不简单!这一句是《伤寒论》太阳病的“总纲”。汉张仲景著《伤寒杂病论》,赖晋王叔和编次《伤寒论》得以保存,金成无己《注解伤寒论》、《伤寒明理论》后,注家风起,不下四五百家。正如《红楼梦》养活无数红学家,《伤寒论》也养活无数“伤寒家”,是为中医武林第一大门派“伤寒派”。这一派人物论及伤寒必从太阳病起,论及太阳病必从这一“总纲”起。《伤寒论》被视为“众方之宗、群方之祖”“万世宝典”,位居四大经典之首,这十四字总纲自然被赋予字字奥义,把它说清楚,一部书都不够。
但是,我却视之为普通的疾病症状和体征的描述,就像一句“主诉”。
“太阳之为病”,意思是,太阳病的发病(特点)。“太阳病”并不是一个独立的病,而是“伤寒病”的一个阶段,最初的阶段。“伤寒病”简称“伤寒”,就是这部书《伤寒论》所说的“伤寒”。
“伤寒”二字,又有无数争论,要而言之,有广狭义之分。清吴坤安《伤寒指掌》:“凡感四时六淫之邪,而病身热者,今人悉以伤寒名之。是伤寒者,热病之总名也。”这就是广义的伤寒,指的是,不管什么原因,风、寒、暑、湿、燥、热,或者疫疠之气,只要导致发热性疾病,那就叫“伤寒”。又说:“其因于寒者,自是正病。若夫因暑因湿,因燥因风,因六淫之兼气,或非时之戾气,发为风温、湿温、温病、寒疫等症,皆类伤寒耳。病热虽同,所因各异,不可概以伤寒法治之。且伤寒正病绝少,类症尤多。”这里所说的“正病”就是狭义的“伤寒”,是因为寒邪所致的发热性疾病。可见,广义的伤寒包括狭义伤寒和“类症”。
然而,伤寒一词本源于《黄帝内经》,《素问.热论》:“今夫热病者,皆伤寒之类也。”“人之伤于寒也,则为病热”,就是说,发热性疾病都是“伤于寒”,反之,只要“伤于寒”,就会引起发热性疾病。这种极端狭义的理解与以上广义伤寒之间的矛盾非常显著,本无法调和。但是,中医说理,不依逻辑,只论需要。有伤寒派大师,引用日本伤寒派“大师”中西惟忠《伤寒之研究》中的说法:“谓邪而为寒,盖古义也”。意思是说,“寒”的古义就有“邪”的意思,“伤寒论”,等于“伤邪论”。如此一来,发热性疾病的原因就不仅是狭义的“寒”邪,而是一切病“邪”了。这种解释真是妙极了,仿佛把扁鹊“特以诊脉为名耳”解释成“尤其以诊脉为著名”。
但是,“寒”真有“邪”的古义吗?《说文解字》:“寒,冻也”,这是寒的本义。《康熙字典》列出寒的多种引申义:寒,捍也,捍,格也;冬時也;庶徴曰燠,曰寒;司寒,水神;穷窘;國名。都没有“邪”的字义。真有此义的话,中国的伤寒大师又何必引用日本伤寒大师的“研究成果”,直接举几个例子出来不就是了?
张仲景为什么如此专注于寒邪呢?“伤寒家”们也自有解释。据著名气象学家竺可桢《中国近五千年来气候变迁的初步研究》,东汉时代,正是我国气候大寒的时代,被冻死的史不绝书。张仲景亲眼目睹,对“伤于寒”自然深有痛切体会。这种解释毕竟太狭义了,伤寒派主流仍然主张广义伤寒。中医大救星恽鉄樵认为:“中国伤寒之名词有广狭义两义,广义的范围极宽泛,《内经》所谓凡热病皆伤寒之类也,实与西国传染病之名词相当。”把广义伤寒与西医传染病相比附,实在是极聪明的做法。但是,实质差之丈尺,更谬以千里。
广义伤寒指的是一切发热性疾病(内经所谓“热病”者),传染病与发热性疾病无论内涵外延均不相重叠。发热性疾病(“热病”)包括两大类:感染性发热和非感染性发热。感染性发热中的一部分才是传染病,而非感染性发热中的各种病因如结缔组织病、肿瘤性发热、药物热、过敏、无菌性炎症发热、功能性发热等等,古人几乎一无所知,张仲景见到这些发热也只会全部归到“伤寒”。另外,传染病也并不一定就有发热,如病毒性肝炎、多种寄生虫病(蛔虫、蛲虫、钩虫、丝虫、姜片虫等等)等,都不一定有发热,但都是传染病。因此,恽鉄樵的比附实为不通之论。一个人想象力丰富而又无知无耻大胆,常常会有这种惊人之论,恽氏把中医之五脏说成非血肉的五脏也是基于此。
总之,仲景所说的“伤寒”,大体指的是狭义伤寒。后人觉得难以自圆其说,或不够“博大精深”,遂发展出广义伤寒的奥义来,更妄图比附于传染病。本质是一笔糊涂账。
关于“伤寒”就说了这么多,回到正题,继续说“太阳”。此太阳,非银河系之太阳。
太阳究竟是什么?伤寒派古今无数大师,竟然不能统一意见。所谓“法宗仲景,方祖伤寒”,原来大家所宗所祖的竟然可以完全不是一回事,这叫病人情何以堪?
太阳,和阳明、少阳、太阴、厥阴、少阴合称“六经”,以名伤寒病演变过程中的六个阶段或六个症候群。“六经”是《伤寒论》的核心概念,全书的灵魂,其含义理当是唯一的。实际上,却出现了数不清的说法,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。这不像医学,完全是文学的风格,“一千个读者,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”。列举主要“理论”如下:
1、经络说。这是最接近字义的解释。宋.朱肱《类证活人书》开篇明义:“治伤寒先须识经络。不识经络,触途冥行,不知邪气之所在。”书中画经络图,只画足三阴三阳六经,然则,手三阴三阳又如何?《素问.热论》云:“巨阳者,诸阳之属也。其脉连于风府,故为诸阳主气也。”又云:“伤寒一日,巨阳受之,故头项痛,腰脊强”。巨阳即太阳,足太阳膀胱经确实是自目内上头连于“风府”。“风府”是督脉上的重要穴位,而督脉的功能是“总督诸阳”。《黄帝内经》是经典中的经典,说的这么清楚了,太阳就是足太阳膀胱经嘛,不然,怎能“其脉连于风府”?但是,十二经脉中与“六经”同名的分别有二,如“太阳”有手太阳小肠经和足太阳膀胱经。问题出现了:风寒之邪侵入皮肤突破藩篱之后,面对两个“红太阳”,该何去何从呢?
2.脏腑说。认为“六经”不是指经脉而是指脏腑,这完全是两回事了。李时珍似乎认为太阳就是指肺脏。后人发扬光大,把六经对应于肺、心、胆、脾、肝、肾等脏。
3、空间说。这是对“脏腑说”的发扬,它认为,“六经”体现了“人体免疫态势趋向”(现代中医杜撰的概念),太阳对应空间为“体外、呼吸道及肺腔、膀胱腔”;阳明对应空间为“胃腔及上消化道、大肠内腔”; 少阳阳对应空间为“胆腔及其他细小组织内部腔隙”等等。这种莫须有的联系,真是亏他想得出来。
4、脏腑经络说。把经络和脏腑合起来,认为六经就是十二经络及所属脏腑。那么太阳就是手足太阳经和小肠、膀胱了。
5、六区地面说。认为六经,“是经界之经而非经络之经”。“腰以上为三阳地面,三阳主外而本乎里”,“腰以下是三阴地面,三阴主里而不及外”。这仿佛诸侯割据,各划一块疆土。不能不佩服中医的想象力。
6、六经形层说。这一派认为,六经不是一片一片的面积,而是自外而内一层一层的小块。从平面几何进化到立体几何了。
7、藏象模型说。这一派用上了“复杂性科学”,把六经实质解释为“人体生理病理时间节律。”“一种与五脏模型有区别的六经五藏藏象模型”:营气分为五藏,卫气分为六经,营卫合和共为六经五藏藏象模型。六经至此,开始符号化,已经超越了非欧几何的范畴。
8、气化说。六经气化学说古已有之,非常复杂。六经分阴阳,阴阳为标;六经分六气,六气为本;标本之间又有“中气”维系阴阳表里。六经既是物质的,又是功能的。国学大师对气化说标示反对,批评说“假借运气,附会岁露,以实效之书变为玄谈”。
9、邪正斗争说。把六经归纳为正邪斗争的五种不同程度,完全非物质化。
10、阴阳胜复说。认为六经是以阴阳相互消长来说明急性热性病的动态变化。与邪正斗争说差不多。
11、病理层次说。认为六经是依据阴阳失调的程度而划分的六大病理层次。病理学家听了都笑了。
12、神经系统兴奋抑制说。现代中医甚至有人引用巴甫洛夫学说,把“六经”理解为外邪刺激后,神经系统兴奋和抑制后出现的不同类型的病理变化的代称。
13、疾病规律说。认为六经是疾病发生发展的一般规律,它既不是六个独立的病,也不是六个孤立的证候群,而是疾病变化之中具有不同性质的六个环节,这六个环节分别标志着正邪力量对比的全部过程。现代中医唯物辩证法学得好啊。
14、全息说。把以太阳病证、阳明病证、少阳病证当成阳性全息相关系统,太阴病证、少阴病证、厥阴病证当成阴性全息系统。这一派似乎是张颖清的门下。
15、炎症反应综合征说。认为六经实质就是六类综合征,太阳病、阳明病、少阳病、太阴病、少阴病、厥阴病分别对应毒血症、菌血症、全身炎症反应综合征(SIRS)、弥散性血管内凝血(DIC)、休克、多器官功能障碍综合征(MODS)。中西医结合到这种程度,实在也算得是天才了。
16、证候群说。陆渊雷在《伤寒论今释》中把三阴三阳看做6个不同的证候群。这是很朴实的想象。
17、六病说。因为《伤寒论》只有太阳病、阳明病之称,并无太阳经、阳明经之说,所以认为“六经当为六病”。
18、阶段时期说。认为六经代表着外感疾病发展变化的不同阶段,比如太阳病为前驱期症状,阳明、少阳病为进行期症状,太阴、少阴病为病重期症状,厥阴病为危险期症状。
19、辨证纲领说。认为六经作为辨证论治的纲领,概括了脏腑、经络、气血的生理功能、病理变化和外感疾病演变过程中的各种证候证候特点、寒热趋向、邪正消长及立法处方等等。六经成了六个纲领。其他如高度综合体说、理想模型说与此类似。
20、时空说。名老中医岳美中认为,伤寒六经在生理和病理上都是时间和空间的综合概括,六经各有一定的病和当令之时。进一步发展说不定会与相对论会和。
21、数学集合论说。现代中医“发现”数学集合论的各种关系,特别是求并、求交两种运算,与中医整体观和辨证论治的特点不谋而合,从而认为《伤寒论》蕴藏着集合论的数学思想。
22、模糊聚类说。认为六经为六种模糊聚类分析,每一条经都是模糊识别,六经病是热性病过程中模糊聚类的群。这也是伤寒数学派的分支。
以上种种,不过是光怪陆离的六经实质研究的一部分。很难分清是科学解读,是戏说,还是恶搞。这正是中医的特点,已经“博大精深”到离谱的地步。世界上,不可能有第二个学科门类,它的基本和核心的概念会有如此巨大而复杂的分歧。当面对任何一位伤寒大师,你只要问他:“太阳”究竟是指什么?你的说法中医界公认吗?大师立刻就会崩溃。
总结一下,“太阳之为病”最不容易错的解释是:有那么一种病。这种的病的名字姑且定为“太阳”,“太阳”因为有太多的含义,所以没有特定的意义。
“脉浮”,就是“浮脉”。“脉”是中医诊断的核心概念,也是最神奇的概念。它的神奇之处在于不可捉摸,如果把中医诊断技术的全部信息(包括望闻问切)看做100的话,脉占多少呢?在文学作品里占90以上,在现实中则不到10。比如《红楼梦》中的各位医生看病,一律不屑于望闻问,只需一招切脉。现实中如何呢?据清代太医回忆“交代”,每逢太后要看病,太医事先必想方设法从太监处打听太后的各种起居生活的详细情况,现场装模作样切脉,甚至悬丝诊脉,实际上心里早有底了。这是“脉学之祖”扁鹊的嫡传绝招,早已用特异功能透视清楚患者的五脏六腑,“特以诊脉为名耳。”
“脉”其实一点也不神奇,它就是动脉的节律性搏动。心脏一刻也不停止的舒张、收缩,把血液泵入动脉;动脉管壁含有丰富的弹力纤维,随着压力的变化也会舒张和收缩,这种搏动像波浪一样从主动脉传向各级动脉分支。心脏的舒缩和动脉的弹性是形成脉搏的两个必要条件。比如自来水管,因为没有弹性,任水管内压力怎样变化,水管不会有“脉搏”现象。脉搏在体内无处不在,在体表也有多处可触及,除了手腕的桡动脉外,还有耳前动脉、腋动脉、股动脉、腘动脉、足背动脉等处,它们的意义完全一样。中医没有进行过深入的解剖研究,只注意到手腕部的脉搏,古人对这种现象感到非常神奇,赋予了它远远超过实质的神奇价值。
中医脉诊采用寸口脉。所谓寸口,指的的手腕部腕横纹下方,桡骨茎突内侧,桡动脉搏动明显之处。就是体表可触及的一小段桡动脉。中医之所以非常看重这地方,是因为,寸口是手太阴肺经上的一个穴位,肺主气而朝百脉,寸口处居然可以触及跳动,因此中医认为这地方是“脉之大会”。其实,小小桡动脉,何德何能,居然因为浅薄露点而博得“脉之大会”的要职,这置它的上司肱动脉、腋动脉,甚至主动脉于何地?中医这作风,仿佛在街上逮着个小乞丐,就当是丐帮帮主了。寸口脉诊也意外的证明,手太阴肺经就是血管,桡动脉、肱动脉、腋动脉是其一部分,寸口是血管上的一个点。古人所谓经络,本来就是指血管,被现代中医们无耻歪曲为非解剖的功能线路而已。这一小段露点桡动脉被中医煞有介事的分为寸、关、尺三部,需用食、中、无名三个指头分别按触感知,加上左右手,分别代表不同意义:左手寸关尺三点,分别代表心肝肾,右手寸关尺代表肺脾肾(命门)。这种对应关系无比荒谬,没有任何的证据。尽管如此,依据中医脉诊理论,仲景太阳病仅仅“脉浮”二字实际上不能说明任何问题,是左手还是右手的脉浮?是寸、关,还是尺的脉浮?仲景不注明,历代伤寒家们对这一点也装聋作哑,真是咄咄怪事。
“脉浮”是一种脉象。脉象是一种“心中了了,指下难明”的纯主观体验,因人而异,没有任何客观标准。据经典记载,《脉经》有24种脉象,《诊宗三昧》有32种,《景岳全书》16种,《濒湖脉学》27种,《诊家正眼》28种。现代中医们不知道该采用哪个祖宗的说法,干脆装糊涂,不深究这事儿。无所谓,哪种说法都行,东方科学的特点就是这样嘛,没有绝对标准,反正都是忽悠。2009年,上海中医药大学、复旦大学的一批科研人员进行了《中医临床医生四诊信息判读及诊断一致性探讨》的研究,邀请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龙华、曙光、岳阳等医院的资深中医专家16 位,随机选取龙华医院肾内科住院患者1 位。不同医生对同一患者现场切脉,结果是:脉沉9位,一致性56.2%;脉结7位,一致性43.8%;脉弦7 位,一致性43.8%;脉细7 位,一致性43.8%;脉滑2位,一致性12.5%;脉数1位,一致性0.62%;脉无力3 位,一致性18.8%。是这些中医水平不高,还是该患者脉象瞬息百变?都不是,而是,脉象本就没有客观标准。
比如这太阳病“浮脉”, 《脉经》说“举之有余,按之不足”,意思是轻按即可摸到搏动,重按稍减,但不空泛无力。沉脉与浮脉相反,轻按不明显或无搏动,重按才能感知搏动。二者一主表证,一主里证。实际上,二者不过主胖瘦而已。瘦子的脉手指一搭上就能摸到,一定是浮脉;胖子则要用点劲儿才摸得到,一定是沉脉。这显然视桡动脉上面皮下脂肪的厚度而定,与表里虚实邪正有甚关系?古人对浮脉的描述有:如微风吹鸟背上毛,厌厌聂聂;如循榆荚;如水漂木;如捻葱叶;如循鸡羽等等。这些比喻确实非常艺术,仿佛一群人坐着谈诗,仲景问脉浮何所似?答案纷纷,循荚摸羽捻葱差可拟,未若漂木因力浮高低。艺术是艺术,靠谱性就太不敢恭维了,病人敢找思维飘逸的诗人看病?
因而,“脉浮”也不是太阳病的客观可靠的体征,既因患者胖瘦,更因医者悟性想象力而不同。
“头项强痛”。“头”,不必解释,中医总不好意思说“头”也是虚拟器官。“项”是指后颈。“强”即“僵”,后颈处本应柔软,不柔软就是“僵”,即“强”。“痛”不难理解。总的说,这四个字是一种症状描述,头颈部的疼痛不适感,是发热性疾病非常常见的。就算是普通感冒,发热时也会有头昏头痛,浑身不适感;这时医生要是问后颈是不是有点“僵”,患者一定会说“嗯”。这个“僵(强)”,与颅内疾病导致的脑膜刺激征的“颈项强直”可不是一个概念。“颈项强直”是通过严格的物理检查手法才能发现的客观体征:嘱患者仰卧,以手托扶其枕部,做被动屈颈动作,抵抗力增强为阳性。伤寒论所谓的“项强”只是患者的主观感受而已,医生是不会对病人动手体检的。从诊断学角度看,这种主观感受并不太可靠。极其普通的“头项强痛”的症状何以要和太阳病联系起来并成为太阳病的主要特征呢?这是因为,中医想象的“足太阳膀胱经”起于目内眦睛明穴,向上至额部,左右交会与督脉相会于头顶部百会穴,再向后行至枕骨处,进入颅腔,络脑,回出至后项部左右分开向下。头和后颈是“足太阳膀胱经”的必经之处,所以,想必“头项强痛”就是“太阳”之“病”了。
“而恶寒”。 “恶(wù务)寒”,就是畏寒。为什么发热时会“恶寒”?古人的理解很朴素,凡热病都伤于寒,伤于寒自然就恶寒。伤食者恶食,伤风者恶风,都是一个道理。现代医学对发热时“恶寒”的现象有研究结论,发热时,由于外源或内源性致热源(多种成分明确的化学物质)作用于丘脑体温调节中枢,使调定点上移。为此发出调节信号,通过垂体分泌激素使代谢增加;或通过运动神经使骨骼肌阵缩(即寒战),二者使体内产热增加。同时,通过交感神经使皮肤血管收缩,竖毛肌收缩,排汗减少,散热减少。产热增加而散热减少,于是体温上升,这是发热体温上升期的主要机理。皮肤散热减少对皮肤的冷觉感受器是一个刺激,这种刺激冲动传到大脑中枢就形成“畏寒”(即“恶寒”)的感觉。“恶寒”是一切发热性疾病都可以出现的发热调节反应,这种症状怎么能成为某种疾病或某种症候群的特征呢?
总之,“太阳之为病,脉浮,头项强痛而恶寒”是太阳病的总纲,凡是具有脉浮、头项强痛、恶寒特征的,就叫太阳病,就必须按太阳病证进行论治。但是,如前所分析,“脉浮”是极不靠谱的体征,“头项强痛”和“恶寒”又是极普通没有任何特殊意义的症状,“太阳病”更是内涵外延都不明的浆糊概念。因此,这一句总纲可以说毫无价值。总纲毫无价值,则,太阳病毫无价值,则,六经病皆无价值,则,《伤寒论》毫无价值可明矣。
(转载自健康中国人网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