俗话说“活人不能被尿憋死”。这是个比喻，意思是办法总比困难多，一般用来劝告那些钻进牛角尖的人要学会变通，不要进入死胡同不出来。
不过，医学实践中还真有死于憋尿的极端案例。不仅如此，憋尿会造成一些老年人认知异常，表现出精神错乱和痴呆的症状。更神奇的是，这些症状会随着尿液的排空而消失。
这种情况最早是在1990年被发现的。当时，有三位老人先后出现了难以解释的精神错乱，包括烦躁、认知异常、性格改变，等等。
一般情况下，病人住院会常规测量四大体征：心率、体温、血压、呼吸。后来有人建议将疼痛列为第五大体征，而后又有人建议将精神状态列为第六大体征，可见病人的精神状态对医生和病人的重要意义。在临床上，病人出现精神异常有时候比单纯的疼痛更让医生和病人家属紧张。众所周知，老年人精神异常的原因非常多，很多疾病都可以表现出精神异常的症状，而原发疾病反而不明显。
在查体的时候发现，这三位精神错乱的老人都有严重的尿潴留或尿路感染，于是医生给他们进行了导尿和抗感染治疗。出乎意料的是，导尿之后他们的症状迅速好转，最快的十来分钟，最长的也没超过两小时。
因为之前没有人报道过这种情况，所以没法给出定义，于是，发现它的医生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做“cystocerabral syndrome”。目前似乎还没有确切的中文翻译——说明国内医生对这种情况的注意和认识程度还差得很远——直译应该是“膀胱脑病综合征”。
到目前为止，膀胱脑病综合征大多还只有个案报道。有人认为这属于罕见病例，但老年病专业相关的医生却认为相当常见，尤其在有前列腺增生等病变的老年男性中。于是有人专门调查了泌尿外科住院的病人。统计显示，病人入院时的精神错乱发生率在6%，继续随访6周则达到12%，同时显示男女之间并没有明显差异。
憋尿为什么会造成精神错乱？最大的可能是和一些老年人本身存在不同程度的认知障碍有关。一般情况下，年轻一点的人憋尿会坐立不安、烦躁，但大多不会导致精神异常。老年人的认知障碍一方面会提高排尿感受的阈值，憋尿感降低导致了严重的尿潴留；另一方面导致了大脑的调节能力降低，容易受到干扰。
我们能感受到憋尿（俗称“尿急”），是因为膀胱有感觉神经末梢，这些神经末梢对压力敏感。当膀胱过度充盈时，尿对膀胱的压力除了通过脊髓上传到大脑皮质产生憋尿感，还会激活交感神经。交感神经兴奋就会持续释放儿茶酚胺，包括去甲肾上腺素、肾上腺素和多巴胺。这些物质和中枢蓝斑的肾上腺素受体结合，就会产生烦躁、心率加快、血压增高、局促不安的症状。认知功能本来就已经受损的老年人，还会出现易怒、定向力和记忆力下降，甚至精神错乱的症状。一旦排尿或成功导尿，激活的交感神经迅速平复，多余的儿茶酚胺很快被代谢掉，精神也就很快恢复正常。
近年来科学发现肠功能和肠道菌群能够影响人的认知和精神，看起来与大肠相邻的膀胱也不甘寂寞。现在普遍认为，发现人可以被尿憋“傻”的重要意义还在于提示大脑和膀胱之间的相互作用。这也告诉我们，人体还有很多奥妙等待人们去探索。
李长青，内科学（消化系病）博士，现任山东大学齐鲁医院消化内科副主任医师。
编辑：孙滔；审校：夏健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