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 | 方舟子
前一段时间中国各地流行抢疫苗，人山人海地挤在一起争着打疫苗。这股风现在已经没有了，因为抢疫苗也就抢那么一次，总不能过几天就再去抢一次。现在中国流行的是人山人海地挤在一起测核酸。哪一个地方发现了新冠病例，中国一贯的做法是严防死守，封小区、封城、封校，现在又多了一项中国特有的法宝，全民测核酸。哪里发现有病例，整个小区、整个区甚至整个城市的人都要马上排队测核酸。所有的人都要测，连婴儿也要抱去测，而且是没日没夜地一轮一轮地测，很多地方流行的是连夜测。场面非常壮观，气势磅礴，要把病毒吓跑。
国外当然也做核酸检测，但是把全民核酸检测作为防疫的重要手段则是中国特色，除了中国，没有哪一个国家这么干。像美国，做核酸检测一般是由于两种情况：一种是有症状或是密切接触者，怀疑自己被新冠感染；一种是要去参加某项活动或是为了旅行，要求出示核酸检测阴性的证明。现在对完成接种疫苗的，往往就不需要这个证明。中国大不一样。中国号称疫苗接种率非常地高，但是一有疫情，就没有疫苗什么事，那些完成接种疫苗的，同样还是要被关起来，同样还是要去做核酸检测。这说明中国的防疫官员、专家其实是很清楚中国疫苗的有效性究竟怎么样，知道那是靠不住的，觉得核酸检测才靠得住。
核酸检测是不是真的十分可靠呢？未必。包括核酸检测在内，各种各样的医学检测都涉及到假阳性和假阴性的问题。假阳性是把阴性的测成了阳性，假阴性是反过来，把阳性的测成了阴性。这涉及到关于检测的两个概念。
一个概念是检测的特异度。给你一批阴性的样本，测出来的结果准确率有多高，叫做特异度。核酸检测的特异度非常高，但是再高也没法达到100%，最好的结果也就99%左右。也就是说，给你100个没有被新冠感染的人的样本，你能测出99个没有被新冠感染。反过来的意思就是，有1%的可能性把这些没有被新冠感染的测成是阳性。也就是说，假阳性率1%。
这么高的特异度，对于个人来说不会造成什么问题，在样本小的时候也不会有问题。但是，样本很大的时候问题就来了。现在是全民检测，像广州号称测了四千万人次，样本极大，假阳性率1%就意味着里面有40万个检测的结果是假阳性。现在中国做核酸检测不是一个人测一次，而是多个人混在一起测一次，据说是每10个人混在一起测。四千万人次其实是测了四百万次，这样还是有四万个假阳性。这四万个假阳性怎么排除？怎么知道它是真的阳性还是假的？
有人说，可以把这四万个样本再测一次。再测一次是可以排除一部分的假阳性，比如说假阳性是由于操作不当引起的，再测一次可能就排除了。但是，假阳性的原因很多，有的没法通过重复的测样排除，比如说如果样本受到了污染，或者假阳性是由交叉反应引起的，那就没法排除了。只能是重新取样，或用别的办法再测一遍。这样就花时间了，可能要好几天。但是有四万个阳性结果在那里，一时不知道是真是假。按中国的防疫力度，应该是把这四万人都抓起来隔离，然后再去排查究竟是真阳性还是假阳性。但是，每一次的全民核酸大检测之后，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好几万人被抓去隔离。所以，我不知道中国的全民核酸检测是怎么排除假阳性的。难道是由某一个领导或者某一个专家说了算，说这个是假阳性就不用计入了？那样的话，做这种检测有什么意义呢？
另一个概念叫做检测的灵敏度。它跟特异度是反过来的，给你一批阳性的样本（就是已经被新冠感染的样本），你能够测出来多少是阳性。那些没测出来的阳性就是假阴性。核酸检测的灵敏度比较低，大规模的检测灵敏度更低，能够有70～80%就了不得了。为什么新冠感染者的样本测不出来阳性呢？原因也很多。有的是在潜伏期；或者虽然已经发病了但是病毒量太少；或者病毒量已经足够多了，但是取样时没取到。大规模的检测，取样由很多没有经过很好训练的人来做，即使受过了很好的训练，但是为了快速，取样非常匆忙，这样的结果必然导致灵敏度比较差，有70%就不错了，那么感染的人当中还有30%没查出来。而且，核酸检测还有一个没法克服的缺陷，测出来的结果都是滞后的。它测的只是取样时候的情况。如果取样之后被感染，是测不出来的。
可能中国的防疫专家、官员知道核酸检测的局限性，他们想到的办法是，一次不行，要不停地测，有的是一天就要测一次，有的是两天测一次，有的是三天测一次。根据不同的地区、不同的情况不停地测。有的地方已经测到第十几轮了。
这样一轮一轮不停地测会产生严重的后果。这么不停地、大规模地把人都招到一起，人山人海地挤在一起，很容易造成交叉感染。里面如果有一个人是新冠感染者，就可以传给很多人。如果查出来某一个人被感染，是不是要把一大批的当时一起做检测的人全部都抓去隔离呢？大规模核酸检测为病毒的传播创造了很好的机会。国内已多次发生在核酸检测时被感染的事件，甚至一个人传染给在场的很多人。
另一个后果是劳民伤财。这样没日没夜地、三天两头地把人都全部叫来测一遍，影响了大家的生活、学习、工作，而且这个影响还不是局部的，而是全局的影响。深圳出了几个病例，就导致深圳的盐田港口瘫痪。深圳港是世界第三大的集装箱港口。它一瘫痪就影响到了全世界的物流，其严重程度可以跟前一阵子苏伊士运河被堵产生的影响相比，有人甚至认为影响还要大。
当然，有一些人发财了。有人不以为然，核酸检测是免费的，怎么发财？全民核酸检测是免费的，那只是不向检测的人收费。核酸检测公司并不是在做慈善，它还是要收费的，从医保或政府财政出钱。而且有的检测是要收费的，例如自己为了出行去做的检测。但不管钱从哪里来，做核酸检测的是发财了。其他经济都受影响，做核酸检测的反而赚更多的钱。广东负责核酸检测的主要是广州金域医学检测中心。这家公司是广州医科大学投资办的。钟南山就在广州医科大学，他是金域医学检测中心学术委员会主席。也可以说，这家检测公司就是钟南山的关联公司。钟南山力推全民测核酸，是不是有个人经济利益呢？
全民测核酸这股风是从广东开始的，很快传遍全国。各地政府看到全民核酸检测能够增加GDP，当然都要这么干了。而且，全民核酸检测跟疫苗接种不一样。疫苗接种两、三次就没了，核酸检测是可以一轮一轮不停地做下去的。在可预见的未来，全民核酸检测会一直是中国重要的防疫手段，成为每个中国人生活当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。也许以后大家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做核酸检测，不然的话寸步难行，哪里也去不了。
全世界找不到第二个国家会这么干，这是最有中国特色的防疫手段。那是因为中国负责防疫的官员、专家都是一帮猪脑子，所以才会把中国老百姓都像猪一样管起来，而且用愚蠢的办法不停地折腾老百姓。
2021.6.21.录制
2021.12.27.整理
